瓶裡瓶外專欄: 沙發衝浪,獨闖聖克魯斯(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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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發衝浪,獨闖聖克魯斯(中)

中文課散場已是晚上十一點。有別於拉巴斯高原的凜冽,聖克魯斯溫熱,棕櫚樹在暖風中輕擺,即便是黑夜,還是活絡的。

街角未打烊的食堂,竟是間中國餐館。

點了香菇煲粥和炸餛飩。跟廣東來的老闆夫婦用國語聊天,話匣子如洩洪般一發不可收拾。好笑的是他們鄉音濃重,而我的台灣口音他們也聽不明白,可是雞同鴨講還是很有感覺,不但談天者入戲,食堂裡的顧客也都樂見其成,大概覺得這間中國餐館非常純正。

老闆有兩兄弟,四十多年前到溫哥華發展,老闆自知條件不足,選擇相對落後的玻利維亞自立門戶,倒也算飛黃騰達。

翌日,查琪上班去,而我跟珊卓到郊外的關貝生態園區(Güembé Biocentro & Resort),徜徉在蝴蝶、烏龜、貘、猴子及鳥群中。

聖克魯斯又名「樹懶之城」。

我們從巔巍巍的螺旋梯觀景台拾級而上。

樓梯很窄,珊卓在前我在後。兩隻巨型藍色金剛鸚鵡像臃腫的企鵝一樣搖擺著下樓,十分逗趣。我們樂得哈哈大笑。豈知,牠們越來越逼近,腳步沈穩,眼神死板,絲毫沒有要讓路的意思。我們開懷的大笑變得有些遲疑。鸚鵡冷硬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視,腳下不減速。

嘎地一聲,珊卓的笑聲猛地劃成慘嘯。倏地,好肥大一隻藍鳥蹦到了珊卓頭上,她整個人被壓彎了腰,我兩眼瞪直,睜睜地看著鸚鵡向我躍進彈跳到珊卓的登山背包上。第二隻藍鳥也一拍不漏地遞補上位珊卓的頭。

現在珊卓棲了兩隻鸚鵡,黃藍鮮明又帶侵略性,像變種妖怪一樣。可憐的珊卓已蜷成一團,顫抖著,本來還大吼大叫的,現下只剩微弱的嗚咽。

大嘴鳥。

接著,鸚鵡吐出黑色乾癟的舌頭,戳弄珊卓棒球帽頂的圓珠。圓珠外層的裹布剝落,露出內裡的金屬材質。鳥喙進攻,整顆圓珠被扯下,我驚恐地看著圓珠直直落下高聳的螺旋,像電影慢動作一樣。

另一隻背包上的鸚鵡也沒閒著,一眨眼,珊卓登山包上的繫帶環扣已被啃斷。珊卓低成瑟瑟發抖的胚胎,已然停止發聲。頭上的鸚鵡順著她頭頂的弧度,往下到頸部,粗大的爪子抓住珊卓頭皮,勾拉她鬈髮。我趕緊回過神要把鸚鵡揮走,卻冷不防被咬了一口。我抽回手指,指示珊卓把帽子背包卸下,但她縮成一團,動彈不得。

四下無人,大大的鳥園似只兩個小小的我們和兩隻巨獸。尖叫半天才有位手忙腳亂的工作人員現身。

與進擊的藍鳥同種的金剛鸚鵡。這隻很有禮貌,懂得用西語問候。

我們去客訴,被推來推去,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負責人出面,害我們錯過回市區的接駁車。園外兩部計程車算準吃定我們,開了嚇死人的價碼。珊卓跟我都是窮遊的沙發客,哪捨得,哪甘心?遂在黃沙路上徘徊。

曠野裡,一輛小巴駛來,七彩霓虹燈掃射,震耳欲聾的拉丁舞曲晃動整台車。珊卓跟我堵在路中央,小巴停下,一整車濃妝豔抹的女孩子招手邀我們入內。她們剛從生態園區拍完大學畢業照,包了派對車回市區。

浩浩蕩蕩地,我就這麼搭上人生首輛便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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